窗外的黄霾已经不知道出现了多少天了，年轻人松散地从床上坐起，背靠枕垫，无神地看着外面的世界。
“死了的世界。”，沙哑的声音从他的喉咙中发出。
他是什么时候来到这里的，来这里是要干什么的，已经太过久远了，久远到他自己都无从回忆了。
窗外浑浊的烟雾笼罩着整个中都，路上的行人都极力眯着眼睛，佝偻着腰，快速行走着。
整个都市都弥漫着一种焦灼的恶臭味，就像是塞满了腐烂尸体的废坑，即使是窗门紧闭也不能阻止那种味道渗入屋中。
“咳…咳咳！”
许久，年轻人拿起床头的手机，
“叮——”
年轻人点开跳出的弹窗，
“孟夏之日，天地始交，万物并秀。”
抬头看看窗外，灰压压的天空，连太阳都不知道多久没看见了，挣扎着动了动嘴角。
把手机甩在一旁，从床上坐起，走向洗手间，拧开开关，却没有意料之中的水流流出。
“咦——？”
拍拍水龙头，把开关关了再开，都没有想象中的水流出现。
“唉”
关上水龙头开关，趿拉着拖鞋走到厨房，打开冰箱，昏暗的房间加上晕沉的脑袋，冰箱里的食物模样都看不清，摸索了半天才拿到了前几天吃剩下的面包。
坐下来啃着面包，一股轻微的酸味在口中回荡，
伴随着空气中一股焦臭味，年轻人一阵反胃，随即便把面包扔进了垃圾桶。
外面的天空不知何时已经慢慢暗了下来，远处的天际透射着一抹红霞。
“咕——”
“还是叫外卖吧。”
年轻人走回床边，拿起手机。
“咚！！——轰！！——咚！咚！——……”
惊得浑身一抖，手指一滑，手机都摔落到地上。
赶快伏到窗口往楼下街道看去，前方的十字路口一辆货车和一辆小轿车发生了车祸，小轿车翻滚在一旁，货车车头已经严重变形，两车后面的车流也发生了连环碰撞。
人们的尖叫声，汽车的喇叭声，远处警车的鸣笛声交杂在阴暗，压抑，难闻的空气中，年轻人产生了一种难以名状的烦躁。
回身捡起摔落在地上的手机，屏幕的中央出现了一道长长的裂纹。
“啧。”
摸了摸裂纹，手机熟练地解开锁屏，这时他注意到了屏幕右上角信号显示有着一个大大的红叉。
“坏了吗？今天这叫怎么回事？”
这时，一阵干渴和饥饿袭上心头，年轻人翻遍了抽屉床柜，发现只有一张银行卡和十几枚硬币，转身看向屋内，只有零零散散的几个桌椅。
不安的情感在心中酝酿着，赶忙拿起衣物，穿好鞋出门。
走到电梯口，电梯指示灯是黑的，怎么按都没有反应。
“啧。”
不多迟疑，年轻人立即转身走向楼梯。
无尽的循环楼梯加上饥饿的身体，走得他头晕眼花。
越到低层，遇到的人也慢慢多了起来。
走到第三层楼，前面一对男女抱怨的声音非常大，“怎么回事，又是停电又是停水的，手机还没信号，这是要我们死在这里啊？！”
走出公寓楼，没有了玻璃窗户的保护，直面漫天灰蒙的烟尘。
“咳咳！—咳咳！”，眼泪都呛得直流。
年轻人这时才想起放在桌上的口罩，不过回去拿是不可能了，只好用手捂住口鼻，忍受空气中的恶臭，眯着眼睛，佝偻着身子，快速地向前走去。
“咳咳！”
年轻人越往前走，耳边越是人们的惨叫，哭喊夹杂着咳嗽声。
走到南北大道的路口，这时他才注意到北边的天空浓烟滚滚，这时刚好有一个人也走到这个路口，像是在说给他听又像是自言自语
“昨天夜里好几颗流星落到了北边的山林里，突然就窜起了冲天大火，现在消防队还在加派人手过去。”
年轻人点了点头，往路东边的银行走去。
远远地就看见银行门口站了一堆人，离得越近，人群的吵闹声就越大。
年轻人走到银行门口，并没有看见任何工作人员，徒留一个紧闭的大门，这时候已经有不耐烦的人开始用脚踹银行的大门了。
“我说啊——”这时候人群中一个穿着西装的中年人开足了嗓门“前不久我需要到银行取钱！，那时候就有好多家银行关门了！，什么通知都没有！，一直到今天！，停水停电！，ATM机都用不了！，今天一定要都府给个说法！，大家跟我走！。”中年人大臂一挥，到有不少人跟他往都府的方向走去。
年轻人身旁的一个妇女，哭着跪倒在地“我这么多年，到底在为什么挣钱啊。。！”
感到有点疲累，年轻人走到不远处树下的休息椅子坐下。
“你怎么不跟那个人去呢。”
突兀的声音从耳旁响起，年轻人向旁边看去，却是一个衣着略显破烂的老人，腰间别了个破布口袋，上面打了很多补丁，尽管一眼看上去乱糟糟的，但他的一双眼睛却是十分有神。
“那个人只是为了人多压阵，可以拿回自己的钱，跟着他的人只是为了推卸领头责任，顺便拿回自己的钱，仅仅是利益关系，成不了事。”年轻人叹了口气说着，那种人看见太多，已经不想再和他们有交集了。
“透彻!”老人微笑着点点头。
“你来中都是为了什么？”
“为了什么…”年轻人闭上了眼睛“我早就忘了，可能当初以为中都有我追求的东西，现在看来是没有了。”
“哦？”老人眼中闪过奇异的光芒“你追求的是什么东西，钱？还是女朋友？”
“都不是吧。”年轻人抬头看向天空中那抹愈发鲜亮的红霞，散发出层层光芒，“并不是钱，名声，女人之类的东西，是更加高尚，更加理想，想把一生都灌注进去…”突然，年轻人好像想到了什么
“应该是，人生的意义……吧。”
“我知道了。”老人缓缓地站了起来，从腰间拿下他的破布口袋，“我是从南边来的，南边病死了很多人，西边听说很乱，北边森林有大火，中都现在看样子也不能呆了，所以，往东去吧。”
老人把破布口袋交到年轻人手上“如果不知道去哪儿的话，就往东去吧，东边应该有你追求的东西。”
年轻人打开布袋，发现里面是一些竹条，数量还不少，刚准备拿一根出来看看，老人一把握住了布袋口
“现在不急，等到需要的时候，或者有感觉的时候就拿一片出来看看吧，它应该可以指引你到目的地。”
“好吧。”年轻人点点头，“虽然突然之间我有点难以反应，不过你的话到也不错，那你准备往哪儿去？”
“我啊……”老人沉默了半晌，闭上了眼睛，仿佛卸下重任一般松了一口气
“我想找的人已经找到，想做的事已经完成，我的旅途已经到终点，现在啊，该回家了……”
“那我能到东边吗？突然之间——”，年轻人话还没说完，老人摆了摆手，从身后拿出一片竹条，随即慢慢往前走去，消失在人群之中。
年轻人拿起竹条翻着看了看，在竹条的中央有毛笔写的一列小字——
“生死有命”。
年轻人对着手中的竹条愣了半天，回过神来，郑重地对着老人消失的地方作了一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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